近期,，“流浪歌手”程書林突然在網(wǎng)上紅了,。

2013年他在接受采訪時演唱的《面筋歌》視頻被網(wǎng)友挖出，經(jīng)加工剪輯后,，在網(wǎng)絡(luò)傳播起來,。視頻中，他身著不相配的灰色花毛衣和運動服,，蓬頭垢面,，有些邋遢，曲調(diào)簡單,、歌詞樸素的《面筋歌》在其搖頭晃腦,，夸張搞笑地演繹下,，讓人忍俊不禁,。

網(wǎng)友們看后均表示，又一首神曲即將誕生,，并將程書林戲稱為“面筋哥”,。

與此同時，大家開始覺察到,，參加選秀后的這5年,，“面筋哥”程書林幾乎杳無音訊。有人稱,，他早已簽約公司,，成了網(wǎng)紅明星；也有人稱,，他仍四處流浪,，生活異常艱辛……

4月12日，紅星新聞記者在蘇州見到了“面筋哥”程書林,。與視頻中相比,，他變化了不少：一頭長發(fā)垂到胸前，棉麻黑色長開衫下,，腳上帶鉚釘?shù)拈L筒靴泛著光亮,。他告訴紅星新聞記者，這幾年一直在流浪,，寫過上千首歌詞,，還組過樂隊,，也曾傾其所有自費錄制過幾首歌，但反響平平,。

對于近日偶然的“爆紅”,，他認為這或許能給他帶來轉(zhuǎn)機——他已收到一些直播網(wǎng)站的邀約。為此,，他特地趕到蘇州,，蝸居在汽車站附近，不足5平方米的賓館,，40元一天,。他在等待，等待一家工作室為其規(guī)劃未來發(fā)展之路,。

神奇的《面筋歌》,，一首廣告宣傳歌。

伴奏出了問題,，程書林站在錄音棚里,，略顯緊張。他雙手微張,，懸在半空,，調(diào)整呼吸，隨后又垂下雙手,，撥弄扣在頭上的耳機,，如此反復幾次還是未開始，他不得不調(diào)整面前的話筒架來化解尷尬,?！盎ㄌ锢锓噶隋e，說好破曉前忘掉,；花田里犯了錯,，擁抱變成了煎熬……”

兩分鐘后，程書林參加某選秀綜藝節(jié)目的試音終于開始了,。之前與這位“新晉網(wǎng)紅”合影的年輕選手紛紛抬起頭,，望向錄音棚，可是聽了幾句,，又不約而同地埋下頭玩手機,。當紅星新聞記者詢問其唱得如何時，多數(shù)選手笑而不語,，僅其中一位以“唱得很有特點”冷冷回應(yīng),。

對于工作室為其安排的這次試音，程書林很淡然，“就是玩一下”,。而五年前的那次選秀,，他也是抱著同樣的心理——當年39歲的他，已做流浪歌手好幾年了,，一直想找機會讓大家聽到自己的歌,，于是就在杭州報名參加了比賽。因為年齡大,，他第一輪就被淘汰了,，但他的經(jīng)歷和演唱方式吸引了導演組的注意。隨后他被復活進入第二輪,，又以全票獲得晉級,，但最后還是止步第三輪。如今在網(wǎng)上傳播的視頻《面筋歌》正是他第二輪比賽結(jié)束,，接受媒體訪談時演唱的,。程書林沒想到，5年之后,，這首歌會突然走紅,。他拿出手機，和記者一起觀看視頻,。對于和他一起參賽的“流浪詩人”,，他指著屏幕哈哈大笑，“什么流浪詩人,，就是流浪漢,，他的大衣都是我買的,?！?/span>

程書林流浪的這些年，短時間和他搭伙“過日子”的流浪漢很多,，“流浪詩人”只是其中一個,。當初他看見“流浪詩人”經(jīng)常到垃圾桶邊撿吃的，于心不忍就讓他跟著自己,。他們一起參加節(jié)目,，一起接受采訪，外人稱其為“流浪兄弟”,。他們在一起生活近半年,，后來“流浪詩人”走丟了，此后就沒再見過面,。他曾去對方經(jīng)常出沒的地方找過幾次,，但一直不見其蹤。至今不知“流浪詩人”的名字，只知他是河南商丘的,。

至于《面筋歌》這首歌的靈感,，程書林坦言，2008年他在上海擺攤做過烤面筋,，當時剛起步,，南方對烤面筋不是很認可，生意不好,，他就花了半天時間寫了“這首廣告宣傳歌”,，目的是讓烤面筋打開南方市場。后來,，目的沒達到,，他的住處遭遇小偷，所有家當都被清空了,。他不得不走上街頭,，跟著一位盲人師傅開始做“流浪歌手”。試音結(jié)束,，程書林開車趕去和老朋友“清江浩哥”見面,。每次等待紅燈，他就點開手機,，放不同版本的《面筋歌》聽,。“網(wǎng)友比我有才,，搞得比原唱好聽,，最高的已400多萬了”。

他的這輛長安汽車是前段時間買的,，2000元,。因為使用年限長，這車各方面性能都有所下降,，掛擋和剎車常伴著很大的聲響和抖動,。車的后座堆著生活用品、衣服,、鞋子以及演出用的音響,、話筒架和樂器。為了演出效果,，他還特意買了一只能調(diào)動氣氛的蠟嘴鳥,，前擋風玻璃下成了它的棲息地，落滿了糞便和羽毛,。

程書林不在意這些細節(jié),。他買車就是為了方便輾轉(zhuǎn)于各個城市，“帶著全部家當不斷上車、下車,，游走全國實在艱難”,。從2009年開始做流浪歌手，他每隔段時間就換一個城市,。在他看來,，變換駐地是獲得收入的保證，“老在一個城市誰會看,？他們可能會給一兩次錢,，但肯定不會給第三次?！?/span>

音樂圈的最底層：要出歌得全靠自己車在一家自助火鍋門口停下,，他的朋友已先到了?！扒褰聘纭币惨魳窅酆谜?，他們相識于網(wǎng)絡(luò)，后來合作過幾首歌曲,，成了好朋友,。“清江浩哥”在一家公司做保安,，閑暇時就作曲賺點錢,，補貼生活。他通常將歌曲制成小樣發(fā)到朋友圈或QQ群,，尋找買主,。

據(jù)他說，他的歌從幾百到上萬都有賣過,。程書林平時話很少,，朋友聊天時，他多在傾聽,?！扒褰聘纭闭J為,，他目前最難的是找到自己的定位,，如果以原創(chuàng)、搞怪,、另類歌手出來,，會有很多人喜歡，但規(guī)規(guī)矩矩地唱歌,，肯定沒戲,。他建議程書林趁著火熱，重新錄制《面筋歌》，要放得更開,，唱得更搞笑,，表情更夸張。吃火鍋的這天晚上,，他們聊了各個時期的網(wǎng)絡(luò)神曲,。

聊《老鼠愛大米》《白狐》《天在下雨，我在想你》背后作者的辛酸成名之路,；聊《套馬桿》《傷不起》《香水有毒》詞曲創(chuàng)作,；聊《小雞小雞》不及他們一起為雞年創(chuàng)作的歌曲，“都不如我們的,，還能火”,。等到最后杯盤狼藉，他們似乎也沒得出什么結(jié)論,，只是不斷強調(diào)“只要有錢投入,，我們也能火”。

在程書林看來,，他們雖然熱愛音樂,，也進行原創(chuàng)，但卻屬于音樂圈的最底層,。他們中的大多數(shù)人和他一樣,，文化水平不高，僅憑自己的一腔熱情,，搞創(chuàng)作,，自己花錢制作歌，只為了自己能有作品流傳,，能被更多人聽到,。這幾年程書林沒簽過公司，主要原因是沒有公司要,。為了有作品,，他找工作室錄制過幾首，貴的兩三千,，便宜的三四百,，“一條龍服務(wù)，包制作包上傳網(wǎng)絡(luò)”,。如今網(wǎng)絡(luò)上能搜到的歌曲,，全是這樣制作的,。

程書林出生于河南信陽農(nóng)村,，初中畢業(yè)后就進入社會。他結(jié)婚較早,，有5個子女。為了撫養(yǎng)他們長大,，他不得不扛起生活重壓,，各地打工。他進過工地,，幫人養(yǎng)過豬,，也做過類似烤面筋的小生意，最后被迫無奈做了流浪歌手,。2009年他剛走上街頭時,，因為常年不著家，妻子與他離了婚,。除了兩個大兒子已經(jīng)進入社會掙錢外,，他得每個月給另外正在讀書的子女寄生活費。每天省吃儉用,，錢寬裕就住300元一月的小賓館,，沒錢就住地下通道。

為了吸引觀眾,，他往往會想很多辦法,。早期跟著師傅，他扮過殘疾人,；為了更像歌手,，他在造型上下功夫，續(xù)長發(fā),，刮絡(luò)腮胡,，穿上更接近街頭藝人的服飾；他和一位年輕朋友組過樂隊,，因為兩人都屬虎,，組合名為“虎虎生福”,；他特意買了一只蠟嘴鳥,，通過長時間的訓練，以便在演出中調(diào)動氣氛（觀眾給錢,，蠟嘴鳥會飛過去用嘴銜住,，拿回來）。

“虎虎生?！睒逢牫蓡T徐有明至今還記得,，有一年圣誕節(jié)，上海下著雨,，非常冷,。他倆穿著黑色垃圾袋改裝的衣服在街頭演唱了一整天，到晚上衣服褲子全濕透了,，他們發(fā)現(xiàn)掙的錢除去吃飯和住宿,，就沒了。節(jié)假日都如此,，平時更慘淡,。做了一段時間流浪歌手，維持不了生活,，徐有明回了老家,。

從2017年下半年開始，程書林也找了另外一個接近音樂的生活方式,。他到云南幫助一位節(jié)目導演辦民族春晚,，他以免費勞動力交換每場晚會上臺演出幾分鐘。失去收入,，他生活過得很艱難,，去年甚至向兒子借了幾次錢。

偶然的爆紅后：“未來如何,，還得慢慢來”

在蘇州的幾天,，他又收到節(jié)目導演的信息，希望他回去幫忙,。但是他沒回去,，他認為偶然“爆紅”的視頻也許能給他帶來轉(zhuǎn)機。近日,，他收到一些直播網(wǎng)站的邀約,。但他有些不放心，最后選擇了以前替他錄過歌的工作室合作,。為此,，他特地趕到蘇州，蝸居在汽車站附近,，等待工作室為其規(guī)劃未來發(fā)展之路,。至于如何推廣，他不懂,，也沒太多過問,，“反正一切聽他們安排”。負責幫助程書林做推廣的王井峰告訴紅星新聞記者,，目前他們還沒有和程書林簽約,，只是先免費幫他推廣，未來怎么合作,，還得慢慢來,。他認為,，程書林和專業(yè)歌手有一定差距，但他豐富的人生經(jīng)歷,，加上自己原創(chuàng),，會讓觀眾覺得很勵志，“能不能大火還不知道,，但應(yīng)該有機會”,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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